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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姨,謝謝你,我愛你!

編語:
每年11月的第四個星期四是感恩節。這是個美國的節日,但這些年中國人也開始過感恩節瞭。相比萬聖節裡扮鬼,聖誕節裡狂歡,感恩節似乎更有意義,相信懂得感恩的人一定是幸福的。從24日開始,我們副刊欄目推出感恩節系列報道,今天是第三篇。一個孤單長大的女孩,卻因二姨的出現改變瞭人生,彌補瞭缺失的愛。原來感恩可以捂暖寒冬,讓心變得柔軟和溫暖。

為瞭這封信,聰聰被我折磨瞭差不多一個月,線索不夠回去想,一遍遍地加內容,聰聰是個好脾氣的女孩,總是樂呵呵地應著,就算有時她在上課,被我打擾瞭,也從來沒有抱怨過。

1

我曾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孩子。我媽媽是殘疾人,但不是身體上的殘疾,就是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樣。我從小在姥姥傢,媽媽和爸爸離婚後也住在姥姥傢,可是媽媽總惹姥姥生氣,跟姥姥吵架,把姥姥氣得大半夜就把她趕出去。媽媽不走,就在門口使勁地敲門,我記得那時傢裡的大鐵門被媽媽砸得轟轟響,沒法子,怕影響鄰居,姥姥隻好放她進屋。

而我,每次發生這樣的事時總是躲在被窩裡裝睡,因為不知如何面對,也因為隻有藏起來流眼淚,才不會被人發現。

媽媽雖然不懂事,但對我卻很溺愛,比如每當飯菜不可口時,她會給我買很多小食品。我小時候基本上不正經吃飯,成天拿辣條、冰磚當主食,結果一來二去地吃傷瞭胃,常常胃疼。再後來一到變季的時候手就爆皮,四姨帶我去醫院檢查,醫生說是缺乏營養。

許是覺得我跟著媽媽不行,於是三姨把我送去瞭爸爸那,可我爸更不會照顧人,跟他住瞭一星期,吃不好,住也不習慣,姥姥想來接我,但幾個姨都覺得不妥,又都沒能力管我。最後是二姨來,把我接回瞭她傢,那一年我上小學六年級,在她傢一住就是七年,直到我離開四平上大學。二姨傢已經有瞭大哥和小妹,但還是張開雙臂接納瞭我。

可那時我年紀小,不懂事,總是跟妹妹吵啊、爭啊。妹妹總說二姨偏向我,而我則覺得二姨偏向的是妹妹。每次我跟妹妹吵架,二姨總是說我年紀大,讓著點兒妹妹,我就覺得不公平,為此老跟二姨鬧別扭。現在想想,如果我能早點懂事,就不會惹二姨生那麼多氣瞭。

2013年的冬天格外寒冷,這個冬天也令我終身難忘。二姨有事,把我和妹妹送到瞭大姨傢。那段時間大人們好像都很忙,大姨每次給我和小妹做完飯,總要提著飯盒出門。直到幾天後,我們才得知二姨不是出遠門,而是生病住院瞭,剛剛做過手術。

我愣住瞭,從沒想過風風火火的二姨會有病,我的心砰砰地跳著,震得太陽穴生疼。很害怕,心裡發慌,忐忑地跟著大姨去醫院看二姨。一進病房我完全傻瞭,隻見二姨渾身插滿瞭管子,連鼻子裡也有一根,三個大小不一的吊瓶掛得高高的,透明的輸液管被藥水染成瞭橙黃色,正以心跳的速度湧進二姨的手臂。這樣的場景我隻在電視劇裡見過,從沒想過會發生在我眼前,發生在我二姨的身上。

二姨面色蒼白,無力地躺在病床上,看見我和小妹,她眼睛倏地一亮,費力地擠出個虛弱的笑容,我知道她是想安慰我們,可是看得出她很疼,不舒服,我的心一跳一跳地疼著,空落落的,恐懼如山風般呼嘯而過。我害怕,怕得連牙齒都在打顫,腿虛浮無力,連腳步也變得遲疑,好不容易走到二姨的床邊,眼淚就在眼圈打著轉,我強忍著不讓它們掉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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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二姨床邊坐下,二姨的唇有些幹裂,虛弱得不能說話,看瞭我許久,她才在手邊放著的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寫下幾個字,我仔細辨認,寫的是:聽大姨話!我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瞭,噗簌簌滾瞭出來。我的印象裡二姨永遠是笑哈哈地有精氣神,說話比蹦豆還快,這樣的蒼白和無力,是我從來沒見過的,之前她就算是生瞭病,自己不舒服,還是起來給我和妹妹做飯,看著我們吃飯才肯上床休息。如此蒼白無力的二姨,我還是第一次見到,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捏攥著,痛得我必須用力地拍打心口,才能勉強喘上口氣來。人生頭一次發覺生命如此脆弱不堪,如此難以把握,也頭一次發覺,要是沒有瞭二姨,我該怎麼辦?她對我來說,何止是二姨,就是媽媽啊!

再想到自己之前那麼不懂事,跟妹妹吵架,怪二姨不公平,我真的好慚愧,世界上還有比我更歪的孩子嗎?我在學校闖禍,是二姨替媽媽去挨老師訓,她那麼驕傲的人,低著頭,跟老師賠著不是,打著保證,回傢還要維護我,怕我上火,那是怎樣一顆媽媽的心啊。我輕輕地握住二姨的手,哽咽地隻剩下一句話:“對不起,二姨!”我其實還想說“二姨,謝謝你!”還有“二姨,我愛你!”,但是好多話湧到喉間,都化成瞭淚水,梗在那裡。那一刻才發現,二姨對我來說太重要瞭,是她在我缺乏父愛和母愛的人生裡點燃瞭希望的光,讓我有人可以撒嬌,可以耍賴,可以依靠,我的人生是因為二姨的參與,才變得溫暖和充滿愛意。二姨笑瞭,搖瞭搖頭,插在她鼻上的管子末端探出瞭些,我急忙讓她別動,不知道這樣的牽扯會不會讓她疼。一大顆的淚珠從二姨的眼角滾落,消無聲息地沒入枕頭裡,於我,卻像是砸在心底,恐懼和寒冷隨著淚水激起的漣漪蕩漾開去,我無助地打瞭寒顫。

我像小傻子一樣哭瞭很久,然後被大姨帶走。“癌癥”這個對我來說無比遙遠和陌生的名稱,幾乎頃刻間震碎瞭我的世界,一個癌字就足以讓我明白二姨的病情有多兇險。日子在患得患失間迅速溜走,總感覺有件極為寶貴的東西要從我生命中被搶奪,我拼命地想抓住、抓住。常常會從睡夢中驚醒,呼著二姨的名字。於是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,我決定要學醫,高考我報瞭醫學院,因為二姨,我想學醫。

高考成績不理想,我隻考瞭個專科,很懊惱,二姨卻開導我說專科也很好啊!可她不知道,最後一段時間我努力學習,就是想考個好學校,讓二姨為我驕傲,可是我卻讓她失望瞭。雖然二姨從沒說過,但是我知道她對我抱有很大的期望,否則也不會專門在學校附近租房子,就為瞭讓我多睡一會兒,她甚至顧不上妹妹和二姨夫,陪我學習,試想有幾位親生的媽媽能做到?可我二姨做到瞭。

3

我都不敢回想自己到底惹二姨生瞭多少氣,幸運的是她從沒放棄過我。我感冒的時候,她幾次起夜給我試體溫,我還記得她溫涼的手掌撫過我滾燙的額頭,帶著媽媽的香氣,很溫暖讓人安心。隻要我得個好成績,二姨總會在傢庭聚會上說出來,滿臉的驕傲。而我,多想做個讓她驕傲的孩子,卻偏偏對她的病痛無能為力。

後來我也會陪二姨去醫院化療,當然這樣的機會並不多。我背著二姨的包包,幫她辦手續,送她進病房,每次見她把剛吃下的東西吐得肝腸寸斷,心裡就慌成一片。看著她虛弱地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緩氣,明知道不該哭,不能哭的,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,因為我很害怕也很心疼。終於二姨挨過瞭最難熬的治療,在傢休養瞭。我上高三時晚自習放學特別晚,我讓二姨別等我,先睡。可無論我怎麼說,她都會等到我進屋才肯躺下。她習慣在門口給我留一盞燈,燈光暖暖的,每次從樓下看見那燈亮著,我心裡就說不出的感動,知道那是二姨在等我回傢。生病後二姨沒法接我放學瞭,但隻要趕上陰天下雨,二姨夫就會來接我。有次二姨夫頂著大雨在車站等我,我們卻走差瞭,等他回來時身上全濕瞭,卻還笑著說孩子安全回來就好。二姨夫的話不多,但為人寬厚,要不怎麼能收留別人的孩子這麼多年啊!我生病時他給我買藥,照顧我,做好吃的……誰說我是個不幸的孩子,二姨夫一直在我生命裡扮演著父親的角色,彌補著我缺失的父愛啊。

二姨生病後,我發現自己很多想法都變瞭。我曾經以是媽媽的女兒感到羞愧,甚至不願接她的電話,因為她翻來覆去地總是那麼幾句,就連最後的一句“再見”也要反復地說上五六遍。可現在不同瞭,我甚至有些期待媽媽的電話,雖然媽媽翻來覆去地還是叨念那些話,但我知道那是媽媽用她的方式在愛我。我對爸爸的記憶也都停留在小時候,他來姥姥傢看我,我騎在他脖子上玩。後來見面就少瞭,但是二姨總跟我說,我爸其實人不錯,要是換瞭別人沒準早跑瞭,可我爸一直給錢,幫忙養我。我媽一共有四個姐姐,還有愛叫我“大狗子”的姥姥,他們每個人都關心並愛著我。我雖然沒在爸媽的身邊長大,但我所擁有的愛絕不比廢塑膠原料|廢塑膠原料處理任何一個孩子少,相反還要多得多。




我記憶中的二姨是個愛美、愛笑的女人,或許笑容和樂觀本就是疾病最大的克星,最近我甚至有種感覺,疾病根本不是我二姨的對手,盡管遭遇命運最嚴苛的打擊和折磨,卻無法奪去二姨的鬥志和笑容。最後,我想在感恩的季節裡對二姨說:“二姨,謝謝您這些年給予我的陪伴和守護。請您一定要健康地活下去,因為我愛您,非常愛!還有,下個月7號就是您的生日瞭,提前祝您生日快樂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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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王曉易_NE00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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